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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8 13:50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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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平三年，八月戊寅。
“仲达！仲达——”
“仲达，朕想吃葡萄。”
“仲达，回来吧。”
“仲达，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。”
仲达……
秋日的阳光比起夏天收敛了许多，司马懿独自坐在廊下，阖目小憩。
大病初愈，出屋走动一下，舒坦了不少。
“父亲，父亲？”
睁开眼睛，长子司马师恭敬的站在一旁，俯身行礼。
看的有些不太清楚。
也许是这段时间病着，身体还有些虚浮影响了视力，司马懿兀自想着。
“父亲的身体可好些了？近来睡得可好？”
“无妨，为父明日就能上朝。好像昨日皇上还对臣说想吃葡萄，真是念念不忘啊！”司马懿朗声笑道，眉宇间的皱纹又深了一些。
葡萄？皇上这个时候想吃葡萄？可是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小皇帝喜欢葡萄！
“还记得当时，皇上还大大的夸赞了一番呢。”
司马师隐隐有些明白，却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的寒意。
暗自决心试探一下，似是不经意的感叹：“真快啊！皇上即位这么多年了……”
司马懿再次笑道：“是啊，日子过得真快，皇上即位七年了。”
黄初，多么遥远的一个时光。
纵使司马师已经知道了答案，还是心下震惊。
“父亲——”也许自己不应该点明，可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？
“高祖驾崩已经很久了，先帝也去世很多年了。”
高祖？
先帝？
似乎有些被遗忘的记忆，呼啸着返回脑海，一个熟悉的面容，一个文武缟素的场景，一个隔绝了生死的坟冢。
“哦？
“是吗？
“……
“是呀……已经过去好多年了……怎么就不记得了呢……”
司马懿不知道是在应答着儿子，还是与自己对话。
终于想起来了，为何自己会看不清儿子，为何说着一切的时候，心里涌起了不安。
如今的年号早不再是黄初，早不再是，那个天下。
那个天下，有着一个叫曹丕的人。
现在，那个人在首阳山上孤寂的长眠。
用力的咳嗽了几声，掩饰眼里溢出的泪光。
有些吃力的扶着廊柱站起身子，朝着要搀扶的儿子摆摆手，司马懿慢慢移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间，想要躺回榻上，静静的想着那被遗忘的时间。
曾经挺拔的身姿如今也有些佝偻，明亮的双目也变得老眼昏花。
可是那个人，没有享受这慢慢变老的机会。
朝与佳人期，日夕殊不来。
……
辗转不能寐，披衣起彷徨。
……
愿为晨风鸟，双飞翔北林。
……
寿命非松桥，谁能得神仙？
……
怨罗人之我困，独密网而在身。
……
贱妾茕茕守空房，忧来思君不敢忘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念叨着这些，好像那人还活着一样。
“子桓，你看我，老糊涂咯……”
二十五年了，好像我在你身边还没有那么久。
仿佛能听到那个人的回答：“就是啊，首阳山上的花，已经一个人看腻了。”
“快了，快了……”扶榻睡下，双目渐合。
八月戊寅，太傅司马懿薨逝。
九月庚申，葬首阳山，谥文贞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黄初七年，五月。
仲达，还有好多话，没对你说，可是好像也没时间了……
子桓，你这是要准备留我一人面对这没有你的天下？你果然够狠。
相视无言，生怕那一句就成为对方的负担，生者之痛，逝者之憾。
君、臣，最后能托付的只是这片江山。
殿内灯盏忽明忽暗，像极了那人将要终结的生命。
这么多年我从未告诉你，现在想来也不挑明。
仲达，有你陪我，真的，很好。
是那样的平静，双目渐阖，嘴角浅笑。
仲达，你知道吗？随父亲征战已经让我不再怕死，可是你的出现，让我不想就这么离开。
丝丝寒气，从身体里渗出，此生，真的如此遗憾。
重臣在旁，曾经听到的“天子”二字，眼下思及更为感伤。
仲达，对不起，把这个天下丢给了你……
哭声，向四方传开。
帝，崩于嘉福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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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24 17:31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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